风吹过草地，带来一缕海水的咸味。草叶簌簌作响，有脚步声由远至近，坎维警觉地合上日记本，扭过头。薄荷绿色的双眼映出一个熟悉的人影——白大褂，针织衫，浅金色的头发。是凯莱。坎维放松下来，咧嘴笑了。
“你在干什么，小家伙？”
“写日记，”坎维如实告知。
一个微笑浮现在凯莱的唇边，他低下身，在男孩身旁坐下。一靠近，男孩敏锐的双眼就立即捕捉到了他身上的异样之处。“你的头发怎么了？”男孩皱起鼻子，“你把它剪掉了？”
但不只是头发，还有一些细微的擦伤和其他痕迹，分散在凯莱的脸颊和颈部。这不像是凯莱自己所为。“又是他？”坎维问。
他们都心知肚明“他”指的是谁。凯莱视线低垂，注视着身下轻轻摇晃的草叶。“你知道他有时会……控制不住自己。”
“那他也不该剪掉你的头发，”坎维嘟哝道，“那很没礼貌。”
凯莱笑笑，没说话。
“你想看我的日记吗？”坎维问。他不介意同凯莱分享自己的秘密，况且，那里头也没什么秘密，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碎碎念和孩童的奇思妙想。
但凯莱拒绝了。“不了，”他抬起头，又一次地冲男孩微笑，“你得学会藏住秘密，坎维，记住这点，一个人必须拥有完全属于他自己的东西。”
坎维困惑地眨眨眼睛，他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。
不过，他没有追问。

永远不要试图在赫尔面前藏住秘密。
经过最初那几年反复无常的折磨后，凯莱将这一规则深深地刻在了心底。一切尝试都是徒劳，只要有一点反抗的苗头出现，赫尔就会将其掐死在温床里。凯莱不知道赫尔是怎么办到的，仿佛他拥有读心术，能够看穿身边人的想法，当然，也可能是自己压根就不擅长伪装，自己的所有情绪变化和一举一动，都毫无保留地被暴露在赫尔的严密监视之下。
凯莱无处可逃。
他吃够了苦头，也早就学到了教训，但有时，他天性中脆弱的那一部分会占上风，害他不停犯错。正如这次，在记录实验数据时，他走神了。意识到自己写错数字时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，仅仅因为一个数字，他就要再次面对赫尔那可怕的怒火。
“是你房间的床对你来说不够舒服吗？”灰发的男人脸色阴沉，“是失眠让你屡屡犯错吗？如果你休息不好，凯莱，你可以随时告诉我，我会考虑对你用药的。”
他听上去甚至有点仁慈了。
但凯莱紧张得浑身僵，像是有一只手死死地捏住了他的心脏。“不，”他摇着头，小声地说，“床很舒服，我也没有失眠，是我……对不起，赫尔，”他低下头，声音愈发微弱，“是我的错，赫尔，我走神了。”
“走神？那位伟大科学家的儿子就是这种水平？”赫尔冷冷地看着他，“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连记录员的工作也做不好，他会怎么想，嗯？”
凯莱没有回答。耻辱感像一根尖针，深深地扎入了他的胸膛。
但就连沉默也能激怒赫尔。他一把抓住凯莱的头发，强迫凯莱看自己的眼睛。头皮被拉扯的痛苦让凯莱下意识地挣扎，但下一秒，另一只手粗鲁地掐住了他的脖子，制止了他的反抗。
偌大的实验室里只有他们两人。
赫尔没有下狠手，但现有的力道还是令凯莱苦不堪言。他微张着嘴唇，艰难地呼吸着稀薄的空气，脸颊因缺氧而越来越红。“赫……尔，”他从喉头断断续续地挤出声音，“求求……”
那双手松开了，凯莱几乎是一瞬间地瘫软了下去，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。定了会儿神后，他弯下腰，想要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记录板，修复自己的错误。但还没等自己接触到目标，赫尔就踩了下来。
靴底重重地击中凯莱的手掌，尖锐的疼痛一瞬间地席卷全身。凯莱痛苦地大叫一声，跪坐在了地板上。“还没完呢，凯莱，”赫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，“如果你下次再犯怎么办？你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点代价，这样才能让你学到教训。”
无数不堪的回忆在凯莱脑海中闪现而过，他咬住嘴唇，认命般地低垂下脑袋。除此了接受以外，他什么也做不了。一切都和从前不同了，现在的他没有任何权势可言，也没有任何朋友，唯一愿意站在他身边的人是坎维这个只有五岁的孩子……没人能保护他，在这里，赫尔才是老大。
赫尔伸出手，揪住凯莱的白大褂，把他从地上拉起来。凯莱顺从地任他摆布，以为这样的姿态能平息赫尔的怒火，却还是在站稳后，挨了狠狠的一巴掌。火辣辣的痛感从左脸颊迸发开来，泪水立马不受自控地充盈满了眼眶。凯莱不喜欢这样的自己，但这不是他能决定的，他的这具躯体不是为了受虐而生的，他恐惧疼痛的滋味。
“你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，对吧？”赫尔的话语再次像冰水一样灌满整个空旷的实验室，“还是说，你想让我从头开始教你？”
恐惧在凯莱的心底聚集。他慌乱地看向赫尔，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可怜的语气恳求：“我发誓，赫尔，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犯那种错误了……这次就放过我吧，求求你。”
赫尔冷漠地盯着他。
这沉默令凯莱心神不宁，赫尔的视线像一把冰锥，令他浑身发冷，就连赫尔右眼下的那道伤疤，此刻都显得像是一把利刃，无声地威胁着凯莱。这有用吗？凯莱问自己。赫尔是不会答应的，赫尔是不会停止的。
赫尔是永远也不可能被说服的。
“你令人失望，”许久后，赫尔才再度开口，“你在你父亲面前也表现得这么废物吗？凯莱？还是说，你父亲本身也是这样的老废物？他也像你一样懦弱吗？怪不得他会落到现在这种境地，要在监狱里度过一生……”
赫尔开始羞辱他的父亲。
凯莱知道他是故意为之，自己一旦被激怒，就会落入他的圈套。但那些贬低父亲的话语无比刺痛，他越听，理智就越是离他远去。最后，怒火占了上风，凯莱失败了，他抬起头，看向赫尔的双眼里充满了恨意。“别那样说他，”他一字一顿地说，“别那样说他！”
话音刚落，他就扑了上去。事实证明，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举动——他没能伤到赫尔一分一毫，赫尔远比他强壮得多，也冷静得多。
他几乎是立马就被制服了。
他被头朝下地压在地上，脸颊紧贴着冰冷的地板，浅金色的头发散乱了下来，干扰着他的视线。他想回头，却做不到，更别提起身了。他浑身都疼。
赫尔松开了摁住他脑袋的手，然后，掀起他的白大褂，粗鲁地解开了他的腰带。
凯莱没动。他已经尝到反抗的苦果了，况且，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种事。
赫尔的手轻车熟路地滑进他的裤子，然后，像剥除桃子皮一样，褪下了包裹着他下半身的布料。
赤裸令凯莱觉得脆弱，尽管他上半身的衣物依旧整整齐齐——每次都是这样，仿佛赫尔厌恶他的身体。他趴在地上，双手的手指紧紧抵着地面，骨节因用力而泛着白。“也许你是故意犯错，凯莱，”背后传来赫尔戏谑的话音，“也许你很喜欢做这种事，所以才故意记错数字，是吗？”
是，还是不是？凯莱在心中权衡两个答案会引发的后果。最后，他羞耻地点点头。那不是真的，他绝不会为了做这种事而故意犯错。但他不想和赫尔对抗，赫尔说什么，就是什么吧。
他听到一声冷笑，然后，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，强迫他翻过身。与此同时，赫尔的膝盖也顶进了他的双腿之间。凯莱不得不张开腿，以这样的姿态面对赫尔，向这个折磨了自己无数个日夜的男人，展示出自己身体最脆弱，最柔软的一部分。
“我必须承认，你的头发很漂亮，”赫尔说着，以近乎温柔的姿态抚弄着他的头发。冷汗让凯莱的掌心变得湿黏，他不知道赫尔想做什么，尽管内心深处，他已经有了一个令人悲伤的答案。
剪刀的出现证实了凯莱的想法，赫尔一把抓住他脑后被系起的一簇头发，对着系绳上方，毫不留情地剪了下去。凯莱紧咬牙关，一声不吭，泪水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涌出了眼眶。这比肢体暴力更令他痛苦，又一次地，赫尔向他证明了，自己只不过是玩具，早就再无人格可言，自己之所以还存在于这世上，就是因为赫尔觉得他还有被戏弄的价值。
赫尔举着那簇被剪下的头发，在他眼前晃了晃，然后扔到了一旁。
凯莱愣愣地看着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拉链被拉下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，他看向赫尔。年长些的男人看上去依旧一丝不苟，白大褂，黑色毛衣，整洁干练，他向来如此，仿佛没有什么能撼动他，即使是在他拉下拉链，让自己的性器从布料中解放出来时，他看上去也毫无破绽可言，照旧是那样地有压迫感。
他草草地给凯莱扩张。
凯莱想自己的身体已经习惯这种入侵了，被强行撑开的痛楚只持续了一小会儿，然后，他的身体就柔软得像是准备好了容纳更多的东西。他躺在地上，被迫张开的双腿和腰部都酸软无力，他多希望自己能够强壮些，然而蛮力向来不是他的长项，他的长项在他的脑子里，只可惜，赫尔禁止他发挥自身所长。
此刻，他多么渴望自己的思想是一把武器。
但他唯一能做的，就是将手臂横在眼前，把自己湿漉漉的双眼隐藏起来，然后咬住下唇，尽可能地不让自己呻吟出声。他知道压抑自己的情绪会让赫尔的动作更加粗鲁，但如果他不那么做，他就不是他了。
赫尔抬起他的双腿，就这么进入了他。
对赫尔的抗拒和被填满的感觉交织在一起，狠狠地击中了凯莱。他又想哭了，尽管比起痛感，他更多感受到的只是轻微不适，而且很快地，就被肉体交合的强烈充实感所代替。
他不想称呼这为快感。
但呻吟声还是伴随着撞击，泄出了他的双唇。“你真的很享受做这种事，是吗？”赫尔逼问他，“你那在狱中的老爸准没料到自己的儿子会喜欢这种事。”
赫尔绝不会放过任何一次用他的父亲羞辱他的机会。
“也许我该给他写信，”赫尔接着说，“我还可以随信附上一张照片，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？”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凯莱只能胡乱地道歉。
“你的存在令他蒙羞，凯莱。”
像是被人当头一棒，凯莱痛苦得无以复加，他恨赫尔，也恨赫尔所说的一切，但他知道赫尔说的是真的，他令父亲蒙羞，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，他本该在实验室里证明自己的，但最后，他却沦落到如此境地，赤裸着下身，大张着腿，被一个他所痛恨的人干着。
更可耻的是，他的身体享受其中。
泪水终于再次溢出凯莱的眼角，他呜咽着吞咽下这苦楚，但透过被泪水浸染的双眼，隐约地，他仿佛看见赫尔脸上也有一抹悲伤的神情。或许只是幻象吧，他想。毕竟对他而言，此刻，一切都像是发生在雾中。

在这座遗世孤立的小岛上，海风一如既往地，永不停歇地吹着。
他们在此处坐了已有好一会儿了，坎维有些厌倦了。“我想回房间了，”他小声地说。凯莱低下头，摸摸他的头发，说好吧。
“你不跟我一起来吗？”
“我还要再坐一会儿，”凯莱说。尽管他的休息时间已经所剩无几，如果他太晚回去，恐怕会遭受第二次惩罚。
但有时候，凯莱不在乎。
“待会儿见，凯莱，”坎维俯下身，亲了一下他的脸颊。
“待会儿见。”
男孩离开了。凯莱的视线重又回到前方，远方的地平线上，夕阳正在落下，将海面染得血红一片。他静静地看着，感受着心脏在自己的胸腔内沉重地跳动，那代表着跃动的生命力。
至少他还活着。

END